“藍調是那些不斷前行的人的脈動。” – 藍斯頓·休斯
1966年12月和1967年1月,在RCA錄音室錄製Nina Simone Sings The Blues時,Simone正處於巔峰期。與她之前在Bethlehem Records、Colpix和Phillips等較小唱片公司的專輯不同,RCA的規模和其標誌性藝人Harry Belafonte意味著Simone的音樂和信息將達到她有史以來最多樣化的觀眾。
由與Simone第一次合作的A&R高管Danny Davis製作,Sings The Blues被稱為Simone的第一張概念專輯。 為了重現她現場表演的親密環境,Davis聚集了一群紐約的精英藝術家:吉他手Eric Gale、鼓手Bernard Purdie、管風琴手Ernie Hayes、貝斯手Bob Bushnell、口琴和薩克斯手Buddy Lucas,以及Simone的常用吉他手Rudy Stevenson。部分像是小酒吧,部分像是爵士俱樂部,部分像是哈林區的沙龍,Sings The Blues展示了Simone最好的風采──將流行音樂變得充滿政治色彩和抗議的魅力。
但,她並不總是這樣。1933年出生於Eunice Waymon的Simone在種族隔離的北卡羅來納州Tryon成長。三歲時,她為教堂唱詩班彈奏母親最喜愛的福音聖歌;八歲時,她的才華引起了如此多的關注,以至於她母親的白人雇主願意支付她一年的古典音樂課程。決心成為首屈一指的古典鋼琴家,Simone在茱莉亞學派接受訓練一年,隨後申請進入費城的Curits音樂學院卻被拒絕——這一次心碎的拒絕導致了她一系列的再造——她改名為Nina Simone,在大西洋城的夜總會表演,並在她的曲目中加入了爵士標準曲。
1959年,她將《Porgy and Bess》歌劇中的“I Loves You, Porgy”作為她首張專輯Little Girl Blue的一部分,這也是她唯一進入前40名的熱門歌曲。為了進一步推進她的音樂生涯,Simone搬回紐約,成為一群社會承諾藝術家的一部分,加入了民權運動,並因她的抗議頌歌“Mississippi Goddam”而聞名,這首歌是她為回應民權領袖Medgar Evers在密西西比州被暗殺,以及四名非裔美國女孩在1963年阿拉巴馬州伯明翰市的一場教堂爆炸中被害而作。
在她晚年的職業生涯中,Simone反映道:「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唱更多的情歌,當抗議歌的需求不那麼迫切時。但目前,我不介意。」雖然這種緊張情緒困擾著Simone的職業生涯,但*Sings The Blues*卻沒有這樣的掙扎。相比之下,她之前的所有專輯,包括Phillips Records在這張專輯之前幾週迅速發行的The High Priestess of Soul,都是抗議、爵士、民謠、福音和節奏藍調的折衷混合。Davis鼓勵Simone找到音樂主題,使Sings The Blues成為她最統一的專輯。與她的男性同輩——如Bob Dylan或The Beatles——不同,他們試圖尋找非裔美國藍調家Robert Johnson的神話音樂,Simone找到了Ma Rainey和Bessie Smith這些常被遺忘的1920年代美國流行音樂藍調女王的誘人且充滿力量的風格。
在“Do I Move You?”和“In The Dark”中,Simone掌控大局,她那深沉的嗓音將我們帶到一個禁忌的臥房、一個私人舞廳,或兩者兼而有之。在通常喚起失落和哀怨的歌曲——如Buddy Johnson的標準歌曲“Since I Fell For You”——中,Simone沉溺於慾望。她的丈夫和經理Andrew Stroud寫的“Buck”展現了Simone的終極俏皮。 但,正是她在“I Want A Little Sugar In My Bowl”中的狡猾用語和緩慢節奏,使她將這首歌曲既永恆又新穎,喚起了舊時的藍調女王,同時捕捉了即將性解放的一代美國女性的活力。
但,在Simone的手中,即便是藍調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在充滿福音色彩的“Real Real”中,Simone融合了傳統,讓人聯想到爵士樂評論家Albert Murray的箴言:在周六晚上在藍調俱樂部演奏的同一個人,在周日早上在教堂彈奏同樣的和弦。“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她最早為1962年的Colpix Records專輯At The Village Gate錄製的這首民謠,比她的原版更為喧鬧和大膽,反映了Simone的音樂和政治自信在短短幾年內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在“My Man’s Gone Now”中,Simone意外地重訪了Porgy and Bess,並製作了專輯中最引人入勝的時刻之一。這樣的震撼以至於Davis感到被迫在專輯的原始註釋中寫道:“Simone之前的錄音讓她身心俱疲,但她坐在鋼琴前,開始演奏並演唱這首令人感動的
然而,在錄音室外,國家正處於動蕩之中。在她開始錄製前的兩個月,Huey Newton和Bobby Seale在奧克蘭成立了黑豹黨;專輯發行後的兩個月,種族暴動在布法羅、底特律和紐瓦克爆發。Simone調整了她的政治立場,如同她的聲音,與當時的情況和歌曲如“Blues For Mama”和“Backlash Blues”融合在一起——女性解放、黑權力量以及1960年代晚期的反戰運動都是Simone同情的社會運動。
與爵士女歌手及活動家Abbey Lincoln共同創作的“Blues For Mama”是那個時代唯一提到甚至優先考慮女性家暴受害者觀點而非男性施虐者觀點的歌曲之一。這首歌明確拒絕並清晰修正了早期藍調歌曲中對家庭暴力的模棱兩可的表徵,如Rainey的“Sweet Rough Man”、Smith的“T’Aint Nobody’s Business”以及甚至Billie Holiday的爵士經典“My Man”,這使這首歌因其前衛的女性主義信息而應該被尊崇。
Simone最俏皮和深刻的反駁是“Backlash Blues”,這是一首由作家Langston Hughes給她的詩。創作於1967年,Hughes的歌詞譴責了持續的美國種族主義以及政府對年輕非裔美國男性在越南的徵兵不公。保留了Hughes原作中的標準12小節藍調詩句,Simone加了一個強烈的節奏,這讓人聯想到但比典型的boogie-woogie節奏慢得多。
Simone的抗議之聲最為響亮是當她實質性地重寫Hughes的文字。在詩中,Hughes直到最後才逆轉並將藍調還給政府、種族主義者和老“Backlash先生”。Simone,則相反,將這種報復變成了副歌的會回重點,每一段副歌結尾唱道:“Backlash先生,我會讓你承受後果的藍調。”在這裡,藍調成為了一種種族正義的形式,隨著每一次呼喊賦予更多的力度。
聽Sings The Blues即是聽一位藝術家和一個國家處於懸崖邊緣的聲音。在仍未因Martin Luther King, Jr.遇刺、聯邦調查局對黑豹黨的打壓或Richard Nixon的保守崛起而感到疲倦時,Simone將她的藍調與變革的可能性聯繫在一起。不局限於單一流派,Simone賦予了廣度。熱情、迫切和解放的Simone讓我們的藍調消失,同時將她自己和我們其他人帶得越來越近,達到她那難以捉摸的自由目標。
薩拉米莎·提列特是賓夕法尼亞大學英語及非洲研究的副教授,同時也是愛麗絲·保爾性別、性別取向及女性研究中心的教職成員。她同時是非營利組織「漫長的歸家路」的共同創辦人,該組織利用藝術來教育、參與並賦予年輕人力量,以終止對女孩和女性的暴力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