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萨姆·迪尔莉是‘唯一有灵魂的白人女性’

“但雷·布朗告诉我，我是为了速度而生的，”Blossom Dearie在她首张美国同名专辑的一首插曲《Blossom’s Blues》中唱道。这是一个经典的例子，在成为别人玩笑的对象之前先自嘲：Dearie唱出了这句歌词——向她的贝斯手雷·布朗眨眼致敬，布朗的认可无疑会让听众回到记录——以她那甜美高亢、少女般的嗓音，展示了她在真正的爵士资历与那种声音之间的矛盾。

当谈到她如何被接受时，Dearie总是参与这些玩笑——这通常从她的名字开始。“Blossom Dearie身上没有什么虚伪或过于认真，”1958年《Disc》首次写道，“但有这样的名字，这能假装什么？”几乎每次采访她时都会问到这是她的真名（确实是）还是纯粹的笑话，“这些玩笑Dearie小姐早已习惯，哪怕还没有完全麻木”，如专辑的原始内页所写。接着是她的嗓音，《纽约客》称其为“孩子般的高音”和“婴儿声”唱着“研究生级别的歌词”。

不过，当提到评估她的音乐能力时，笑话就停止了。雷·布朗据报道的调侃不算，Dearie的成功——尽管最终是小众的——源于她独特的能力，能够用动感且富有推进力的钢琴演奏伴随她优雅、直白的旋律。据传说，迈尔斯·戴维斯称她是“唯一有灵魂的白人女性”。她的灵魂，是真实的情感，通过她大多忠实的美国歌曲集演绎而传达出来，来自她对模仿（无论是黑白艺术家）拒绝，而是倾向于一种声音，将她既不与爵士先例绑在一起，也不会落入歌舞表演的陈词滥调。在《Blossom Dearie》专辑中，她既老练又接地气；她直白而精确，但又聪明而轻快。换句话说，她是纽约最佳的象征，是都市、干马提尼最佳的象征，这要归功于她独特的才华，能够吸收上城区、下城区及其之间的生活和艺术。

“我感觉我是一个真正的纽约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纽约州出生并生活在纽约市，”Dearie这样说道。她出生于1924年，从小在奥尔巴尼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东达勒姆学钢琴；古典乐是她的起点，但到了高中她已经在一个舞蹈乐队中演奏爵士乐。唱歌直到她在1940年代中期搬到城市后才成为她的曲目的一部分，那时她与英国歌手Annie Ross合住——根据Ross的回忆，还有一个名叫Rusty Lane的脱衣舞娘。高中刚毕业的Dearie在一些小俱乐部中捡到了一些演出机会，作为钢琴师和为像伍迪·赫尔曼和阿尔维诺·雷这样的摇摆乐领袖提供华丽和声的声乐组的一员。

但她搬家的最重要之处在于她在城市音乐场景中找到的教育，无论是她在东区看到的休闲歌手，还是她在西区吉尔·埃文斯的地下室公寓中与比波普音乐家交往——这个音乐栖息地大致从52街的一端到另一端。Dearie曾在一份自传式的新闻稿中写道：“当我到达纽约市时，我发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流行音乐世界，但它们几乎使用了相同的歌曲目录。如果你在Birdland（52街与百老汇）听莎拉·沃恩唱《Embraceable You》，然后赶去Byline Room（52街与第三大道）听梅布尔·默瑟唱歌，就像听到一个是火星人，而另一个是冥王星人。我试着把它们结合起来。”

据Dearie说，她每晚都去Birdland听像沃恩和查理·帕克这样的比波普传奇人物，这样持续了三年。这就是她成为埃文斯内圈的一部分的方式，她是唯一在55街工作室与其他艺术家一起工作的女性之一，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定义了整个美国音乐时代。“比波普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她告诉NPR。“我们属于某种社交圈，我们会在派对等场合见面。我认识那些音乐家并非常爱他们。”在埃文斯的地下室——《酷的诞生》慢慢被创作——Dearie遇到了戴维斯。她回忆说，他们都对《Oklahoma!》中的歌曲《Surrey With A Fringe On Top》有共同的喜爱，最终他们都在唱片上对此曲进行了独特的演绎。

她第一次尝试融合西区和东区世界时参加了一些录音会议，其中包括带有即兴哼唱和当时新兴的声乐演唱类型，这种类型中歌手逐音再现乐器独奏。这个流派的先驱之一Dave Lambert在1948年领导了她的第一次录音会——Gerry Mulligan进行了编曲。一年后，她与Stan Getz, Al Haig和Jimmy Raney合作，为Prestige录制了两首歌，这些歌曲更具有无词的、充满比波普风格的旋律。1952年，她在歌手King Pleasure的《Moody’s Mood For Love》中没有署名的客串演出，基于萨克斯演奏家詹姆士·穆迪的独奏，这使她获得了迄今为止的最大成功。那年晚些时候，她回到钢琴前与她的朋友Annie Ross一起演奏，其中有声音沙锤手Milt Jackson、贝斯手Percy Heath和鼓手Kenny Clarke——这很快成为了现代爵士四重奏，而Dearie在其中取代了John Lewis。

Dearie对她的钢琴演奏只有恰到好处的必要性这一点自谦，而且并没有即兴发挥。然而，在她的Verve首张专辑发行之前，她更多地被标榜为钢琴师而不是歌手；在伴随Ross的演奏中，她与Jackson、Heath和Clarke轻松融合。如果她没有即兴发挥，她的演奏仍然带有一种令人嫉妒的自发性和简单性——而这种简单性使她赢得了许多著名的粉丝。在Dearie去世后不久，钢琴家Dave Frishberg回忆说道，曾问Bill Evans关于他在和弦发声中四分音的使用。 “他的直接回答是他听到Blossom Dearie这样演奏，这让他非常震惊，”Frishberg写道。“然后，他对Blossom进行了一些赞美评论，称她是他的钢琴演奏模范之一。”在《More Than You Know》中，她根本没有唱，而是用华丽而跳跃的和弦完美地勾勒出旋律。

到1950年代早期，她开始在格林威治村(西4街与第六大道)的Club Chantilly独自演出——但她那种亲密、爵士导向的表演形式很难推销，她在那里挣扎。法国音乐制作人Eddie Barclay和他的妻子Nicole听到她的演出后，说服她在1952年搬到巴黎，为他当时新成立的Barclay Records唱片公司演出和录制唱片。她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以领唱的身份与Les Blue Stars演唱组录制了她的第一批歌曲，她在其中演唱、编排和弹钢琴。结果是新兴比波普标准的流行摇摆版本——他们最大的热门曲目是一首法语版的《Lullaby of Birdland》。

爵士企业家Norman Granz受到Dearie的吸引，他在巴黎听到她唱歌，并与她签订了六张专辑的合同，她回到纽约，于1956年底与雷·布朗、吉他手Herb Ellis和鼓手Jo Jones一起录制了她的美国首张同名专辑，很快成为八卦专栏的热议话题：1957年初的一则报道中描述她穿着高领毛衣和‘帽子’发型“非常像左岸”。她开始在纽约夜生活的传奇人物朱利叶斯·蒙克新开的酒吧Upstairs at the Downstairs（第51街和第六大道）演出，这时她的专辑获得了几乎一片好评。唯一的警告是，据《Billboard》称，它“可能对当时的青少年口味来说太时髦了”。

抛开青少年不谈，这个项目为她赢得了一批忠实的追随者。Dearie的精准和技巧（以及无可替代的伴奏者）意味着其精简的编排和对话式的语气依然有重量——尽管声音轻如羽毛。她可以是严肃的（《Lover Man》），粗俗而有趣的（《Everything I’ve Got》），欧洲大陆风情的（几首法语歌，以及《I Won’t Dance》和《It Might As Well Be Spring》的翻译版）或简单的摇摆（《’Deed I Do》）。贯穿始终的是一种音乐的机智，从不过渡为愤世嫉俗，加上Dearie和她的乐队所展现的完美的措辞，使得这一切听起来很轻松。

她的Verve项目只会变得更加精致和永恒，但《Blossom Dearie》阐述了Dearie的基本使命：音乐将听众带到她本人可能直接为他们歌唱的房间，这样一种亲密的氛围如今已成为遥远的时代和地方记忆。难怪她的唱片，以其具体而经典的音色，已成为电影和电视原声带（以及不那么光彩的星巴克播放列表）的常客——它们是精致的捷径，不会过于严肃。或者只是为了这个城市，人们来这里尝试在自己找到这种特质；正如评论家Terry Teachout在她还活着时所说，“她是纽约最纽约的东西。”Dearie将自己视为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东区和西区，卡巴莱和爵士，尽管不那么明显，黑与白。还有什么比这更纽约的呢？“在这条边界线上，我仍然坐在这里，”她写道，创造了自己的道路，“喜欢每一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