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好的小說可以僅憑文字將你從現實中抽離。我並不是在談論科幻小說或其他奇幻類型:我指的是那些能引發共鳴的另一個人生活的敘述——無論是真實的還是想像的——強烈到你能暫時脫離自己的生活而進入別人的生活。Jen Cloher的全新同名專輯正是具有這種效果。
在我們的訪談結束時,我問她還有什麼想讓世界知道關於Jen Cloher的事情,她告訴我,這張專輯真正閃光的地方在於歌詞。她說得沒錯,畢竟是她自己創作的。這些曲目值得你全神貫注地去聆聽,就像一本你無法放下的詩或書。
你可能並沒有在一個地理隔離的地方建立你的音樂藝術,甚至沒有去過澳大利亞,或者創辦自己的唱片公司,或者嫁給像Courtney Barnett這樣成功的巡演藝術家,但Cloher能用一位曾經這樣生活過的人生故事感動你。當你聆聽“感官記憶”時,你能知道錯過某人的親密痛苦,而當你聆聽“忘記自己”時,你能體會到讓這種痛苦傷害你的感覺。“區域回聲”將你置於小鎮善意的耳房中,擁有一些小小的思緒,而“強大的女人”則讓你明白打破這一切所需的自信。
雖然專輯無疑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但我們還是與Cloher談論了創作這張專輯的過程、澳大利亞心理的影響、寫有關她的關係的歌曲,並承認女性對音樂的貢獻。
##Vinyl Me, Please: 你花了多少時間來創作Jen Cloher這張專輯?
##Jen Cloher: 我花了幾年時間來創作這張專輯,我特意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有幾個原因。首先是因為我知道我想對這張專輯所寫的內容非常有意識,這對我來說正是當今世界的重要時刻,感覺有必要放慢腳步,思考我在意的事情,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以及我想在我的創作中傳達的內容。其次,我之所以慢慢來,是因為我在其他領域的工作也非常繁忙,主要是在管理Milk! Records,這是一個由Courtney和我在2012年創立的廠牌。那段時間圖片變得相當忙碌,所以尋找寫錄音時間成為了一場雜耍,但最終我達到了目標。
##擁有更多音樂商業方面的經驗——管理Milk!和創立I Manage My Music——這對你製作這張專輯的方式有影響嗎?
我想這更多是在我作為一名藝術家的觀點上,特別是在澳大利亞,這實際上能夠有多麼困難。我認為,對於澳大利亞來說,有些特定的事情是美國人或歐洲人可能不會感受到的,那就是這種孤立感,因為我們距離世界其他地方太遠了。即使我們身處數位時代,我們可以通過按下返回鍵與世界其他地方分享音樂,但距離的實際物理存在感仍然有著千里之遙。而前往那些地方的旅行開支,以及去那裡巡演的樂隊的費用,都很高。我在這張專輯中相當坦率地寫到了這一點。
##在音樂產業的經歷對歌曲“強大女性”有影響嗎?這揮之不去的音樂產業有時會被稱為“男性俱樂部”?
我認識很多在澳大利亞音樂界的女性,年輕的女生們正在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這些十幾歲和二十出頭的女性,正在音樂中尋找自己的位置——無論她們是工作音樂家和詞曲創作人,還是以評論、管理或者其他方式參與行業。我真的看到了她們的脆弱,你知道,在尋找自己的位置和道路方面的脆弱。因此這讓我想起了自己的旅程,儘管我並不會說我已經完全明白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要達到能夠寫出像“強大女性”這樣的歌曲的地方,的確是一個漫長的旅程,但這也承認了我的幸福,因為我有這一條非常強大的母系血脈。新西蘭的毛利人是我的母親的血脈,所以我來自毛利血統,這些女性所擁有的力量貫穿始終,這在某種程度上自然地流淌在我體內,因為它是通過榜樣以及可能的基因傳承下來的。我想在某種程度上,我也在承認我對於擁有這麼強大的女性榜樣的感激,這讓我能夠接受更多的風險,擁有更多的信心。
就音樂產業而言,我當時在讀一篇很棒的NPR文章,講述音樂中的女性,並重新定義那些舊的、疲憊的男性經典搖滾專輯名單。他們列出了150張女性的偉大專輯。這實在是太棒了。我在翻看這些專輯時,想著,“哇,真驚人!”女性對音樂的貢獻不是象徵性的,而是巨大的。而且這確實是真正的,就像他們所指出的,這是一個奇怪的故事,女性被排除在外,或者是一個少數,或者無法提供什麼,或者沒寫出經典專輯,或者不應與鮑勃·迪倫或尼爾·楊或倫納德·科恩並列,這都是胡說。有這麼多驚人的詞曲創作人和藝術家,但我不認為真的有一種文化能夠充分承認這些藝術家對於他們的貢獻。
##你的澳大利亞身份如何塑造了你在這張專輯上的創作,尤其是在《地方迴響》和《偉大的澳大利亞咬合》上?
這些歌曲,尤其是第二首歌曲《分析癱瘓》,直接談到了——在澳大利亞有一種奇怪的……這有點像小城鎮心態的現象。你知道如果你來自小鎮,且有一定的成功,人們會想確保你不會自以為是。我不知道這在美國是否會發生,像是,“不不,不要覺得你現在太優越。”我在10歲時住過美國,實際上我在那裡感受到追求夢想的態度差異。那裡有一種更大的態度,人們是相當積極和鼓舞的。回到澳大利亞後,我真的注意到那種氛圍是缺失的。
白人澳大利亞文化歷史上來自於我們從這裡帶來的罪犯,這實際上是一種懲罰。這片非常嚴酷的土地對於這些英國農民來說,是非常難以生存的[地方]。他們不知道如何應對這裡的氣候,主要是沙漠的,心臟地帶幾乎都是沙漠。當然,這裡曾有著悠久而古老的原住民文化,已經存在了四萬年。沒有人想過也許問問他們住在這個國家的最佳方法。這是完全另壹回事。雖然我在《地方迴響》中提到這一點:“澳大利亞夢正在消失 / 反正也被竊取。”的確我們的國家心靈中有著關於這些從生活在這裡的人手中竊取這個國家的創傷。這有著連鎖反應,就像任何事情,你無法掩蓋過去並假裝它沒有發生。我想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有意識地保持著小規模,並互相拉扯著彼此,讓彼此不至於變得過於優越,因為在我們白人文化的創立故事中實際上有一種羞恥感。
##經過這麼久的音樂圈,您是否認同澳大利亞的音樂場景最近逐漸演變和獲得關注的情緒?
感覺這個世界似乎更加關注澳大利亞音樂了。特別是在過去五到八年,似乎出現了一種真正的轉變,全球觀眾感覺到我們的音樂是世界級的。我認為這也真正改變了我們在澳大利亞的文化。事實上,很可悲的是——我現在43歲,但我從小被教育相信,真正的音樂發生在海外。像真正的音樂來自美國和真正的音樂來自英國和歐洲。這是我這一代人非常普遍的信念系統。這被形容為“文化自卑”,我們沒有自尊心去相信或許我們這個國家創作的音樂是偉大的。因此,能看到這一代新的藝術家不斷湧現,並且有像是Courtney、Tame Impala、Flume、Tash Sultana以及King Gizzard and the Lizard Wizard這樣的人真正地在全球掀起波瀾,感到非常高興。所以在這個國家創作音樂真是個好時機。不過,為了讓現實更真實,對於一支澳大利亞樂隊來說,巡演到美國——僅僅是將一支四人樂隊的飛行票、回程票和簽證的費用就要約15,000美元,而你還沒有演出過一場。
##《忘記自己》的音樂影片非常美麗,概念上也很有趣。是你的提議嗎?
實際上是導演Annelise Hickey……她在這個完美的時候出現。她是我的粉絲,我們彼此都非常受啟發。我並不特別喜歡拍攝影片——這可能會讓人感到緊張——但這最終變成了一次非常有趣、鼓舞人心的經歷……你知道那種生活中的經歷,你只是站著,想著,“此刻沒有其他地方我想去,我很開心,我在做我註定要去做的事情?”我在與她拍攝的時候感覺如此,我的確很高興能與這些人一起創造藝術。感覺這支影片多層次,真的有話要說,並且在美學上是由Simon Walsh拍攝的,非常美麗。
##在您創作或錄製專輯的時候,聆聽的音樂是否影響了創作過程?
我們最終在芝加哥的The Loft混音,這是Jeff Tweedy和Wilco的錄音室和俱樂部,裡面像是一個充滿美國音樂文物的小博物館,真是一個驚人的空間。我確實選擇了與他們的工程師Tom Schick合作,他製作了很多最近的Wilco專輯。他錄制了一張我非常喜歡的Tweedy專輯Sukierae——我對那張專輯中的歌曲非常喜愛,這專輯的聲音聽起來極其真實。專輯的混音方式和我使用的工程師都是基於我在創作這張專輯時期所聆聽的一些音樂。
##實際的錄音過程是什麼樣的?
我非常喜愛一位叫Greg Walker的澳大利亞詞曲創作人和音樂家,他以Machine Translations的名義發布過五張專輯。他也是電影和電視的出色作曲家和編曲家。他在—這個叫Gippsland的地方,這是一片美麗、郁郁葱葱的綠色鄉野。很多牛和羊,滾動的綠色山丘,距離墨爾本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只是覺得去那裡錄音會很有趣——那裡有點像一個穀倉。我們和我們的伴侶以及寵物一起在那待了大約十天——我們的鼓手還帶著幾隻狗來了。而且,因為Bones在我的樂隊中彈奏貝斯,幫Courtney的樂隊也彈貝斯,所以我和Bones的伴侶都花了大量時間沒有和伴侶見面,因為他們的成功職業。因此我非常希望將伴侶們納入錄音專案,讓大家一起在那裡,但仍然能夠錄製一張專輯。
##Courtney與你一起錄製了這張專輯——一起錄製關於你們的關係的歌曲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想我們都理解詞曲創作就是詞曲創作,從某種程度來說,它在述說一小段故事。我對Courtney非常坦誠,談到了我多麼難以忍受她如此頻繁的缺席,但我不想在任何方面拖累她。所以,這不是一種內疚感——我完全理解她擁有這次機會和渴望在世界各地演出的觀眾,但我也必須誠實地談感受。但能在我的音樂中寫到這些真實的情感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這樣我便不會對她說出那些讓人厭煩的話。
每一段關係都有其奮鬥和內心的掙扎,我感覺越多地分享我們的人性和我們所有共同擁有的情感反應,對生活中的事物,人們就越尊重這些。我並不覺得讓人們知道這些事情會與我的觀眾之間產生奇怪的關係,相反,我認為會有正面的影響。